长汀民间传说:放鸭嫲的癞痢妹子

2020-03-30 01:32 逸之

相传明末年间塘背村罗半才早年丧妻,独自含辛茹苦将三个儿子抚养成人,先后婚配。因略通易理,稍猎诗经,故村里人称其“罗半才”,半个秀才之意。

一年正月,三个儿媳皆欲回娘家拜年。彼时公公罗半才对其分别出题,对大儿媳说:此行归来,你要“双手拽风归”;对二媳妇说:此行归来,你要“篮担水归”;对三儿媳说:“此行归来,你要纸包火归”。三个儿媳皆被难倒,这怎么可能办到呢?风看不见、摸不着,怎么能拽着归。竹篮打水一场空。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。这些更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。

长汀民间传说:放鸭嫲的癞痢妹子

一边是思家心切,一边是难题加身。她们三嫂一行泪水连连地出发。走到深坑背,已是晌午时分。这一路又是出汗又是流泪的,早已疲倦不堪、口干舌燥。古道小亭旁一线清冽泉水从石缝中渗出,汇于松树下一小潭。此水清澈见底,沁人心脾。三嫂遂前往解渴。她们喝完水后暂于亭中休息。多愁善感的小儿媳一想起公公交代的任务又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。大嫂、二嫂闻之,也被带动、感染了。此时,一位放鸭嫲(母鸭)的癞痢(长头癣)妹子饮水经过,见此三人泣声成行,不绝如缕忙前去询问。嫂子三人见她其貌不扬,头发有一块没一块的,身边二十多只鸭嫲嘎嘎叫,皆不理会,继续以各自频率哭将而出。

癞痢妹子知趣地坐于亭中另一侧长板凳上,手执一竹枝,竹枝末梢系一簇红缨。她就那么一挥,鸭子不叫了,退潮般趴在地上,头埋翅下。三嫂见状,拭泪收声,想着不管怎样,能有个人倾听自己的苦楚也挺好。三人便将公公出的难题相继告知癞痢妹。谁料癞痢妹竟有奇才。她问大嫂:“令尊靠什么为生?”“家父以制折扇为生。”“那就对了,你回塘背时只要手执一把折扇,进门时扇扇即可。你想想,这不就是‘双手拽风归’?”她问二嫂:“令尊又靠什么为生?”“家父以编渔箩子为生。”“那也简单啊,你回去时只要肩挑一担渔箩,进门前舀两勺水进去即可。这就是‘篮担水归’!”她问三嫂:“令尊又靠什么为生?”“家父以扎灯笼为生。”“那也不难呀,只需回家时打一只灯笼,里面点一蜡烛即可。”经癞痢妹子一点拨,三嫂皆无不拜谢。她们忙问癞痢妹子是何方人士,好日后报答。癞痢妹子手舞红缨枝隐入深山,留下一句“梅花峒下,河源一支。河源半溪,原本一家。”

三嫂用心记下此话,在岔路口道别,各回娘家,一路欢喜,不在话下。元宵后,三嫂如约同归。半才公见各有变通,心中大喜。他连忙追问何人教授?三嫂遂将深坑背遇癞痢妹子一事细细说来。半才掐指算去,喜又上来。他曾给自己算命,今年有良弦,如遇,必保家族兴旺。复问,癞痢妹子家住何处?经正月宵食,三嫂都忘得差不多了,经再三回忆终拼凑出“梅花垌下,河源一支。河源半溪,原本一家”四节。

半才连夜决定,让三子陪同儿媳一起去河源峒寻人。历经数月,终于在河源白云岭溪口处寻得,并如实告知来历。癞痢妹子道:“让我跟你们回去也行,需答应我两件事。”大儿子连说:“别是两件,就是二十件、两百件我们也答应。”癞痢妹说:“第一,百善孝为先。我与阿爷自由相依为命,如今他有疾在身,我自不能离他而去,需带上以长孝左右;第二全家百事听我的。只要我决定的你们无条件答应并落实。”大儿子连连作揖:“出门在外,长兄为大。我替他们答应了。那我们即刻出发吧!”

到家已是惊蛰,半才知命续弦大喜。癞痢妹子说“你我是鸭嫲为媒,命里姻缘。但如今春耕在即,不可废时令。”于是她颁布第一道命令:“每天干活,出门一担,回来一担。把粪挑到田,拾柴割草回来。实在不行石头也要挑一担回家。”柴火烧了,草喂兔子了,凡此种种皆循环利用着,唯有挑回家的石头已垒成一座山。路人见状都以为谈资。唯有癞痢妹子内心笃定。

越明年,一对番邦异士来寻宝。一到癞痢妹子家门的石头山旁,大师兄胸前金锥嘤嘤而响,熠熠生辉。二师兄连忙开天眼搜寻,在石头山底下有一枚石头椭圆如卵,成色如铁。他们瞬间大喜,这可是《搜宝记》里记载的金鸡卵石。熟料,师兄二人的谈话早已被厨房里的癞痢妹子听了去。是夜,师兄二人把这座山的石头都买下了,一家人都欣然而忘乎所以。唯有癞痢妹子留心着,热情留两位术士留宿。

丑初,月至中堂,众人皆梦乡。癞痢妹子机警,听得隔壁大师兄说梦话,“师弟啊,你可知这金鸡卵来历非凡。据古籍记载,这乱石本是女娲补天留下的。要是孵出鸡来,喂白米就生银锭,喂赤米便下金疙瘩。我们以后吃香喝辣全靠此啦……”

鸡鸣日升,两位道士买下石头后雇全村人来运石。出了小镇,番邦异士抛弃了所以石头,只留一颗金鸡石怀抱其中。他们来到杨梅岭,一幽深蝙蝠洞中,开始孵鸡。他们伐木为甑,引泉为汤。日蒸夜蒸,就在第八十一天,癞痢妹子突然到来。两位师兄皆诧异。她说:“我是来这砍柴的,看洞口飘一缕白烟,以为走水,便过来瞧瞧。”只见两位异士眼袋深陷,哈欠连天。问及,他们也只说自己在炼丹,今天中午是最重要的时刻,等吸收了最盛的阳气,丹药即成。这时癞痢妹子从怀中掏出一绣帕,里面叠着两块煎饼,分于他们。说起来也算旧相识,又逢三天三夜未曾寝食。一见到吃的,也不顾上推托就狼吞虎咽起来。等舔完手指上的碎末,又觉口渴难耐。这时,大师兄说:师弟,你去打点水来,我在这守火。此话一出,癞痢妹子连忙从柴担上解下一葫芦:别去打水了,我这有壶酒,既解渴又解乏,还不用大老远去取水。大师兄接过葫芦,用手扇了扇瓶口的酒气,确认无忧后便略显客气地喝了起来。他俩酒足饭饱之际,不免犯困,微醺醉。

塘背米酒后劲一来,实在难扛。大师兄说:“师弟,要不你先睡会吧,等过一炷香再来替我休息。”师弟睡去后,癞痢妹子对其说:“要不你也休息一会吧。你告诉我怎么守火和注意事项即可。”大师兄见她并无恶意,且困意如猛虎就吩咐:“那就麻烦大姐了。你只需看着柴火,文火慢蒸。等听到饭甑里叫了一声立马推醒我们。一定记着,就叫一声!”

日头渐盛,阳气益足。忽闻饭甑里一声“唧唧”。她连忙打开盖子抓出金鸡,藏于柴担衣内,把事先准备好的足月小鸡仔重新放回饭甑里蒸。一连数声的惨叫袭来,异士立刻惊醒。打开一看,一只小鸡横躺着。他们大怒,责怪道:“你怎么能这样,不是说叫一声就推醒我们的吗?”她一脸无辜地回答:“我是在听到一声后转身要叫你来着,可谁知道一连几声惨叫,我们都没反应过来。”二师兄气急败坏地推耸大师兄:“你怎么也睡着了,不是轮流看守的吗?这么重要的事怎信一个癞痢妹子?这下好了,啥也没有了!”半晌,兄弟二人异口同声:“你走吧,不想再看见你这丑八怪!”癞痢妹子悻悻而退,一转身便一阵窃喜。

回家后她迅速寻来一箩筐,内垫棉被。白天喂白米,夜间喂赤米。关其谷仓之中,日捡银、夜收金。从此半才一家置良田百亩,宅院连绵数里,乐善好施,终成千古美谈。

有道是:“半溪洞下耕读家,知命半才遇桃花。人不貌相有奇才,顽石也变金疙瘩。”(作者:逸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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